①这是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的材料回收实验室拍摄的“黛西”拆解的手机零部件（3月16日摄）。
②这是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的材料回收实验室拍摄的手机拆解回收机器人“利亚姆”（3月16日摄）。
新华社发
2022年，全球估计有53亿部手机被淘汰，其中将近5亿部手机来自中国。
旧手机都去哪儿了？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智能手机更新换代不断加快，越来越多废旧手机被淘汰下来。有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手机社会保有量达到18.56亿部，废旧手机产生量和闲置量也逐年增长，预计“十四五”期间闲置总量累计将达到60亿部。很多人对于如何正确处理废旧智能手机并不了解，事实上如果废旧智能手机处理不当，一方面会对环境造成污染和危害，另一方面还浪费了其中许多宝贵的可回收利用资源。
废旧手机是座大“金矿”
研究表明，一部废旧智能手机中包含多种有价值的材料，黄金含量约为0.015%，银含量约为0.3%，铜含量约为20%—25%，可再生材料含量约为40%—50%，此外还有铂、铝、钯等。
同济大学生态文明与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杜欢政教授说，在我国，一吨废旧智能手机金的含量可达280克、银的含量可达2000克，分别相当于原矿的60倍与13倍，堪称“城市矿山”，1吨废旧智能手机中金属的价值可达23000美元。
废旧智能手机中可以回收许多高价值金属，至少能够提炼出金、银、铜等高价值元素，这些金属绝大部分都来源于手机的电路板。此外，电路板上还分布着大量芯片，存在着非金属元素硅。通过提纯得到的晶硅经过加工后，最终可以得到用于制作半导体元件的单晶硅。
“现在绝大多数智能手机使用的都是锂电池，这里面可回收的金属元素也不少。大部分锂电池是以钴酸氧化物为正极，以石墨为负极，而电池中的钴元素回收价值每年在全国可达数亿元。”杜欢政表示。
此外，还有让手机屏幕显示效果更加鲜艳的稀土元素镧，以及在扬声器、前置传感器上使用的超强磁力稀土元素钕等。这些稀贵金属如果能够被充分回收利用，也可缓解智能手机大规模生产给稀贵金属带来的资源压力。
“废旧智能手机属于废弃电器电子产品中的一种，同样兼具环境风险属性和资源价值属性。在降低其环境风险属性的前提下，最大程度挖掘其价值是完成废旧智能手机回收处理的正确途径。”中国物资再生协会电子产品回收利用分会秘书长张贺然表示，当前，我国仍有大量废旧智能手机被不规范回收拆解。一些有价值的物资因为受到工艺技术水平限制，没有得到充分利用，不仅浪费了资源，更对环境造成危害，废旧智能手机等废电器的规范回收利用具有现实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提升回收技术 挖掘“电子矿产”
处理旧手机最节能的方法，是二手交易。
根据北京环丁环保大数据研究院的核算，一部二手手机重新流入市场，可以减少68.44千克的碳排放，相当于一辆燃油乘用车行驶390公里的碳排放量。并且，能节约水、金属、玻璃、陶瓷、塑料等原材料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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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能进入正规二手闲置物品交易市场参与回收利用的手机，仅占10％左右。一个主要的原因是迭代过快、回收价格没有吸引力。
以iPhone为例，上市仅半年的iPhone 14，二手价格已少了1000多元。更别提五年前售价过万的iPhone X，目前“身价”只有600元。
如果功能受损的废旧手机，那么收购价格更是陡降，秒变“砖头”。
第二种回收方法，就是通过拆解回收的方式提炼金属。
苹果公司环境责任报告显示，每拆解10万部iPhone即可回收铝1500千克、钢1400千克、铜1000千克、金1.1千克，此外还能回收一定数量的钨、锡、钴等贵稀金属。
如按每年4亿多台报废手机均被拆解回收算，则至少能回收6000吨铝、5600吨钢、4000吨铜以及4.4吨金，折合人民币价值超过30亿元。
当然，百分百回收是一种理想状态，但根据测算，只要中国的手机回收率保持在33%左右，到2030年，回收金属总价值便可达251亿元，比通过原始开采的方式节省近56亿千瓦时能源，相当于中国2022年可再生能源发电量的20倍。
而若回收率达到欧盟2019年的理想水平（85%），可回收金属的总价值将超千亿元，比通过原始开采的方式节省约300亿千瓦时能源，这些能源可以满足时速350千米的京沪高铁运行75万次。从减少碳排放的角度来看，可减少近2200万吨碳排放，相当于一架波音747-400往返北京和纽约26000次的碳排量。
“从废旧智能手机中提取这些有价值的材料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预处理是第一个阶段。”杜欢政表示，该阶段主要是将电子废弃物中的金属与非金属分开，实现金属的初步富集。
张贺然介绍，回收的智能手机显示屏在清洗后会运至专门的液晶显示屏处置企业，进行专门处理；手机外壳等零部件通过人工拆解得到的塑料可以直接出售，或者机械粉碎后进入再生塑料生产流程，进行塑料造粒，制作EPC托盘等木塑复合材料制品；电路板则需要将上面连接的电子元器件进行拆卸。锂电池通过机械拆解能得到塑料或金属外壳、锂电池芯等。
在预处理阶段应用到的技术，包括拆解、破碎和分选等物理处理，通过高温加热分解废旧智能手机中的塑料、橡胶等有机物的常规热解，以及利用微波加热使塑料、橡胶等非金属组分分离的微波热解等。
回收和精炼提纯是继预处理之后的两个阶段。回收主要是将稀贵金属进行提取富集；精炼提纯是从回收的贵金属浸出液中得到纯度较高的稀贵金属。
“传统的回收技术工艺简单，操作快捷，但缺点也很明显。”杜欢政表示，以火法冶金技术为例，回收的金属杂质多，在提炼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还会产生二氧化碳、烟雾、固体颗粒以及有毒有害气体。
为此，研究人员致力于发展一种通过微生物的催化氧化作用来提取稀贵金属的生物冶金回收技术，该技术具有工艺简单、可操作性强、成本低、环境污染小等优点。
此外，超临界流体回收稀贵金属技术目前也处于实验室研究阶段，未来可能会作为一种辅助回收技术。这些新技术发展前景广阔，但当下尚不成熟，距离大规模工业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收率低存在三大原因
实际上，根据《中国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及综合利用行业白皮书2020》显示，我国电子废旧物的规范回收率还不到20%，远低于欧洲一些国家，但高于美国。
为什么我国电子产品回收率较低？原因有三点：
首先是总量问题。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市场需求广阔，废弃的电子、电器产品总量也高得惊人，基本上是其他国家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以废旧手机为例。根据《中国废弃电子产品循环经济潜力报告》预计，到2030年，我国废旧手机总量将达到37万吨。
对比全球回收利用率最高的国家——爱沙尼亚，其总人口仅为129万人，即使每人每年丢弃10部手机，依旧与我国手机废弃量相差了近40倍。
由于总量极大，仅仅想要提高1%的回收利用率，都要比其他国家多花数倍的努力。
其次是国内回收拆解行业的成本高、利润微薄。我国目前的废旧手机拆解主要依赖人工拆解，人力成本较大。回收也主要集中在规模较小的个体回收站和维修点中。而国外发达国家已实现机器批量拆解，例如苹果公司拆解机器人daisy每小时可拆200部iPhone，因此，苹果公司回收手机的毛利率达到惊人的43.76%。
另外，中国二手手机回收的补贴激励也较少。目前，我国仅规定在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空调器4类家电产品中鼓励生产企业实施回收目标责任制，对于废旧手机尚未明确责任或制定回收率目标，难以对生产商形成有效约束。同时，对手机回收的补贴也难以落到实处，使相关企业的回收积极性大打折扣。
相较之下，回收率较高的国家管理更为严格。在欧盟和挪威，电子废弃物受到《weee指令》的监管，该条例规定，成员国每年达到的最低收集率应为前三年投放市场的电器及电子产品平均重量的65%，或2018年成员国境内产生的电子废弃物的85%。冰岛、瑞士等其他国家也制定了类似的法律。
此外，像德国，政府提供了充足的财政资金补贴，使环保拆解企业达到本国工业企业平均利润水平，以此提高企业回收积极性。
最后，是隐私安全问题。根据《手机使用与回收公众调查报告》的数据，国内接近一半（49.5%）的受访者将废旧手机闲置在家中，不作任何处理，“担心个人信息泄露”是首要因素，这客观上加剧旧手机回收利用的困难，降低资源化利用率。
产业化发展还需形成规范
不菲的利润驱动着手机回收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张贺然介绍，我国废旧智能手机回收利用已经自发形成了回收、翻新、拆解、元器件再使用、提炼贵金属等完整的产业链。
杜欢政认为，从废旧手机中提取有价值的材料正在逐渐形成产业，但目前仍存在技术不完善、处理规模小等制约因素。“目前我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电子废弃物处理技术发展得还不够先进，这会使我们在处理废旧智能手机时不能充分将其资源效益化，也间接提高了对剩余残渣的处理费用。我们要继续加大研发人力和财力的投入，开发更先进、更完善的处理技术。”杜欢政说，同时，废旧智能手机处理利用的规模化企业数量和处理能力不足，也使得产业发展受到限制，远远不能应对我国目前严峻的电子废弃物处理问题。
张贺然还指出，当前手机回收存在回收网络体系不完善、行业政策标准体系不健全、综合回收处理能力不足等多方面问题。“目前废旧智能手机回收市场管理没有专门的法规或管理办法可依，市场发展不规范，正规回收企业数量少。废旧手机回收、信息销毁、维修及元器件再利用的行业标准或规范缺乏，整个行业的发展欠缺指导。此外相关领域专业人员的匮乏，也制约着我国废旧智能手机的环境无害化和高效处理利用。”张贺然表示。
进一步促进手机回收利用产业发展，使其更加规范完善，仍需多方努力。张贺然建议，应进一步完善生产者延伸责任制度，将生产企业纳入回收体系建设中，制定回收率目标，鼓励生产企业利用已有销售、维修渠道自行建设、联合建设或委托专业第三方建设回收网络体系。还应建立健全行业标准体系，加强政府监管，针对废旧智能手机回收利用行业所涉及的分类、识别、分拣、信息销毁、维修、拆解、元器件再使用、材料利用、稀贵金属提取等各个环节出台相应的技术规范、指南、行业标准或认证，对废旧智能手机的回收处理全过程进行管理。
“要鼓励或规范专业的废旧手机回收企业，科学地将废旧智能手机进行环境无害化处理和高效的资源化利用，在现有基础上加大废旧智能手机分类、拆解及深加工处理技术的研发和产业化，着力提升我国废旧智能手机的专业化处理能力。”张贺然说。
（本报综合：人民日报、河北日报、经济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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